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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2页）

塔嬷嬷看一眼铜漏道，&ldo;三个时辰了。&rdo;

太皇太后沉吟，&ldo;这孩子骨头真硬，吃得起苦！难为她了，从小身娇rou贵，这会子这样，怪可怜见的。&rdo;

寿膳房进茶点进来，总管太监崔贵祥接了大提盒，由塔嬷嬷揭了huáng云龙套。宫女们摆上炕桌茶几，崔贵祥捧了牛骨髓茶汤到太皇太后面前，花梨木的茶几上铺排开各种点心，有油苏烧饼、白马蹄、焦圈、糖包、还有清真的炸撒子、炸回头，太皇太后旁的未动，只接了茶汤抿一口，对带班宫女道，&ldo;chun荣，让她起来吧，带下去换了衣裳，让苓子帮着你好好调理她。&rdo;

chun荣屈腿道，&ldo;嗻。&rdo;出屋招呼她，&ldo;老佛爷开恩了，快起来吧。&rdo;

她仰起脸，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上下牙磕得咔咔响，勉qiáng磕头道，&ldo;谢老佛爷恩典。&rdo;

想扶着墙站起来，可腿僵了打不直，使不上劲，挣扎了半天还是起不来。小苓子从身后架了她一把，chun荣也伸手搀她，她笑了笑道，&ldo;多谢了！&rdo;

两个人听了都不好受，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前朝的太常帝姬。大邺皇帝在位十二年，得了十六个儿子，除了殁了的四个，还剩十二个。儿子多了不稀罕，女儿就这么独一个，那种众星拱月的架势，该宠到什么地步！如今家国没了，充到掖庭做杂役，这天差地别的待遇，何止相距十万八千里，也不知她是怎么忍下来的……

chun荣带她到体和殿南门偏东的两间小窄房子里，那是带班的下处，是太皇太后身边亲近的人才能住的地方。着人到内务府领了宫女的行头，把她那身灰不溜丢的杂役服替换下来，小苓子倒了热茶给她，一面道，&ldo;往后喝茶往后出廊下去，廊子底下有个日夜不断的铜茶炊，黑夜白天生着炭的。&rdo;

chun荣道，&ldo;老佛爷把你留下替苓子，苓子把你带出来就放出宫去了，这阵子你先当散差，跟她好好学，我就不训诫了，见了什么人要说什么话，要小心谨慎耐得住，这些往后慢慢学吧。&rdo;

锦书一时回不过味来，不明白太皇太后怎么会把她留在慈宁宫，小苓子道，&ldo;你别琢磨了，老佛爷自有她的打算，你万事多留神就成了。&rdo;指着chun荣调笑道，&ldo;这是荣姑姑，太皇太后的侍寝，独一份的特特等！&rdo;

chun荣不好意思的敲了小苓子一下，锦书忙行礼，&ldo;我一定好好当差，绝不给姑姑丢人。&rdo;

chun荣脸上有点别扭，她十三岁进宫，当差七八年，给主子磕过头，也受过小宫女跪拜，可像现在这种qg况还是头一回，前朝的公主朝她行礼，管她叫姑姑，这多少让她有承受不起的感觉，受了不好，不受又不好，只得对苓子道，&ldo;你和她说说咱们这儿的规矩吧，我先到前头去，老佛爷那儿离不得人。&rdo;

小苓子是个痛快人，她笑了笑道，&ldo;其实咱们这儿挺好的，老祖宗极和气，下头的人也不赖，不像别的宫，各人身上都包着一层蜡似的。你只要加着小心，准没错……咳，我这有点儿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意思，可说的都是当差的事儿，您就别嫌烦，听听吧。&rdo;

锦书连忙道，&ldo;瞧你说的！我现在什么身份自己最知道，你客气了我可当不起，咱们还像从前一样才好。&rdo;

苓子想了想点头，&ldo;也行！进慈宁宫没别的，老佛爷是个四平八稳的人，不爱看人毛躁，你进去了就知道。行动要脆快，有分寸，做活手脚要轻便，由骨头里透着机灵，见面用眼睛说话，就成了。&rdo;

锦书驯服道，&ldo;我都记住了，说说敬烟的事儿吧！&rdo;

小苓子扯了扯嘴角，把右手的大拇指伸给她看，&ldo;别的没什么，就是苦了我的手指头，每天捏蒲绒，都烧焦了，可是烫死也不能掉火星子……&rdo;苓子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小包给她看，&ldo;怎么打火石点纸眉子我下回做给你瞧，老佛爷不爱吸旱烟，饭后要吸&lso;青条&rso;。这种烟是南方进贡来的，也叫cháo烟，烟丝很长，有股子香味。&rdo;她把手递到锦书鼻子底下让她闻，&ldo;这种烟丝最难伺候，cháo了gān了都不成，晾晒的火候要掐得准，回头我再手把手教你。&rdo;

锦书嗯了声，咬着头绳把辫子扎好，一边道，&ldo;我听说旱烟比水烟厉害，是不是？&rdo;

小苓子道，&ldo;宫里不许说水烟这个词，说了犯忌讳。&rdo;

大邺时期倒并没有这个说法，皇阿奶就是直接叫水烟的，换了皇帝，规矩也得跟着变，不过她还是很好奇，于是就问为什么。

苓子吐吐舌头道，&ldo;不该打听的别打听，闲事听多了憋在肚子里，连放屁都会惹事。&rdo;

她说话俏皮，锦书听得笑起来，笑过之后心里敞亮了些，才发现自己挺久没有这么乐了，这回颇有些劫后余生的味道，如今到慈宁宫当差，少不得被推到风口làng尖，宫里的主子们个个得打照面，这个宇文湛啊，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小苓子道，&ldo;回头我去求求塔嬷嬷，让你和我住，这会儿挤挤，等开chun我放出去了，到时候你就住单间儿，多好！&rdo;

锦书淡淡的笑，&ldo;苓子，认识你真是我的福气。&rdo;

小苓子红了脸，&ldo;你可别这么说，我偷懒耍滑，纸眉子都是你替我搓的，论起来，是我该谢谢你才对。&rdo;

锦书抿嘴笑道，&ldo;这有什么，本就是我份内的事，哪里值当你一谢呢！&rdo;

&ldo;瞧瞧，原就说你合该来替我的。&rdo;苓子替她正了正背心，看着空落落的腰身拿手比了一下，&ldo;大了点儿，这是内务府现拿的，腰里肥了，等开了chun进二月份，在体和殿东廊子的屋子里专设了人量衣裳尺寸，从头上到脚下，鞋袜都有，准备夏天穿用的，往后都是上季量下季的，料子是chun绸，宁绸的多，夏天有纺绸的，到时候让师傅给你仔细的量，也省了拆改的功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