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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第1页）

她翻个身，成串的泪从眼角滑落下来。永昼，弟弟！倘或知道她成了宇文澜舟的妃子，他还能原谅她么？

迷迷糊糊想了好多，身上一阵热一阵冷，似乎要打起摆子来。没多会儿李玉贵端药进来，小声道，&ldo;主子，药好了，奴才伺候您用吧！&rdo;

她头都没回一下，只说，&ldo;搁下吧，我回头再喝。&rdo;

李玉贵垂手叹了口气，憋了一会儿道，&ldo;万岁爷吩咐一定要瞧着娘娘用药的，娘娘就念万岁爷对您的心，别和自己身子过不去&rdo;语罢不见她回答，又道，&ldo;娘娘，万岁爷也有苦处，您是他的枕边人，好歹顾念些儿吧！奴才昨儿伺候爷洗脚，看见他脚上冻疮都溃烂了。这鬼地方，比北京城冷上好几倍！大人们说万岁爷金贵之体，在御辇上保重方好，万岁爷不听，执意骑马行军，要和将士同甘共苦。他肩上担着事儿不和您说，他劳心劳力，您不心疼他，咱们做奴才的披肝沥胆也隔了一层不是？&rdo;

锦书心里抽搐，又叫他说得生恨，斥道，&ldo;总管仔细了，我这儿轮不到你来教训！你没听见吗，他要诛杀我兄弟，到了这田地你还要我顾念他？他何尝赤诚待我来着？&rdo;

李玉贵讪讪住了口，也难怪她发火，确实是难事儿，难得人陷在里头挪不动步子。依着皇帝的立场是杀好还是不杀好？不杀，慕容家的男丁就是个疽疮，放着早晚要烂到骨头里去；说杀，好歹算是小舅子，皇贵妃面儿上jiāo代不过去……

正是焦灼着两难，突然眼前一黑，&ldo;咚&rdo;的一声就倒下了。

锦书听见声响回身看，也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倏地看见个大个子鞑靼人，包着头巾，只露出两个黑黝黝的眼睛。她被这突来的意外吓得纵起来，张嘴要喊人，一块帕子兜脸捂了上来，只觉眼睛发酸，鼻子冲得喘不上气来，只一瞬，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79章有泪如倾

这是间茅糙屋，正梁上架着根小腿粗细的毛竹。雪积得厚了，檐子往下凹着，随时要把屋顶压塌的样子。

窗上没有窗户纸，拿两块牛皮蒙着，光透不进来，屋里y沉沉的。好在炕是暖和的，炭火烧得也匀，偶尔听见哔啵的声响，四周静悄悄，连声狗吠都没有。

锦书头晕眼花的坐起来，四下打量。屋里没别的摆设，炕前有张柏木八仙桌，四围是模样不太齐整的条凳。屋子正中间竖了根圆木，大约是用来支撑房梁用的，上面挂了个水囊。北边墙上供了张财神年画儿，香炉里积满了灰，蜡签儿上是两截烧剩下的红烛，一边泄了蜡油烧空了，耷拉着几乎要倒下来了。

一个人也没有！她有些慌，只记得是被个鞑子掳走的，先头还吸了麻沸散，这会子手脚也是苏软的。想出门瞧瞧力不从心，只有等恢复了力气再说。

闹不清鞑靼人是怎么从三十里连营中把她劫出来的，她拥着羊皮褥子悚然呆坐着。一定是永昼吧，一定是他派人把自己弄到这里来的！只是人在哪里？怎么不来见她呢？

不知南军现在是怎样一副光景，皇帝发现她不见了必定是雷霆震怒，这场战争避无可避。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怎么走，像是到了十字路口，往哪个方向迈都不对。

这时有靴子急踏地皮的声音传来，脚步很繁杂，大约有五六个人的样子。渐次到了屋前，嘭的一声就把门推开了。

锦书吓了一跳，那些鞑靼人长得很彪悍，穿羊皮褂子，腰上别着弯刀。头发披散着，零星结了几个辫子，辫梢儿上挂着彩色的珠子，耳朵上是牛鼻环那样大的铁圈儿，在门板两腋站着，五大三粗面目可憎，活像门神夜叉星。

她往炕角缩了缩，一个个的审视过去。鞑靼人五官扁平，颧骨很高，眼睛很小，不如中原人秀气。永昼在鞑靼生活了十年，不论怎么喝羊奶吃牛rou，也不至于长成那个模样。她觉得恐惧，恍惚像掉进了láng窝里。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懂汉话，小心的说，&ldo;请替我通禀，我要见弘吉驸马……见你们台吉，弘吉图汗。&rdo;

那些鞑靼人充耳不闻，仍旧一手按刀伫立着。她有些灰心，连说带比划的表示想找个通汉语的人来jiāo流，似乎也没有人搭理她。

正失望着，却有个四五十岁，面貌平和的人走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骆驼皮大氅，地上立刻积了一滩冰碴子。

他抬眼看锦书，笑了笑道，&ldo;太常君受惊吓了，昨天是不得已，失礼之处请海涵。&rdo;

是中原话！也许说得少，磕磕巴巴并不流利。她好奇的瞧他一眼，&ldo;阁下是哪位？怎么知道我的封号？&rdo;

那人冲她鞠了一躬，&ldo;我从前是端肃贵妃娘家兄弟府上的西席，叫冼文焕。&rdo;

锦书一听直起了脊梁骨，那天南军攻城，老十六正是到佟国舅府上吃席才逃过一劫的，这么说就是他把永昼带出京畿的。

她喜出望外，正急着要问永昼境况，那西席比了个手势止住了她的话，只道，&ldo;帝姬稍安勿躁，我有几句话和您说。&rdo;

这会子不见永昼总有些蹊跷，她略平了心绪方道，&ldo;先生请讲。&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