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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2页）

&ldo;王爷回来得正巧，奴婢原还说让人给您报喜信儿的呢……&rdo;

他抬了抬手，分外和颜悦色，&ldo;我知道了，你下去吧。&rdo;

他在外奔走，身上难免沾染尘土，在檐下掸过了一轮，到她面前依旧不敢靠近，怕弄脏了她的chuáng。只在脚踏旁站着，小心翼翼问：&ldo;眼下怎么样呢？还不受用吗？&rdo;

婉婉涩涩看了他一眼，其实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在他来前，她想了千万种应对的法子，然而见了他，又觉得怎么都使不上劲儿。他还像五年前初闻她遇喜的时候一样，那种美滋滋的，又不好意思外露的神qg，叫她看着难过。她骗他了，心里很愧疚，但是因果循环，比起他的瞒天过海，她的这点伎俩也算不上什么了。

她轻轻吐了口气，&ldo;你今夜不走了吧？&rdo;

他才敢让笑容浮上脸颊，&ldo;不走了，我在家陪着你。以前咱们屋里不留人上夜的，你要什么都使唤我，我乐意gān。今晚也这样儿，他们这段时间辛苦了，让他们睡个囫囵觉，我来守着你。&rdo;

婉婉心头五味杂陈，沉默了下方问：&ldo;你都知道了？&rdo;

他点头不迭，觑着她的脸色道：&ldo;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咱们盼了这么久，总算盼着了，你不高兴吗？&rdo;见她眼里蓄满了泪，那泪水走珠似的落下来，他什么都顾不得了，上前给她拭泪，拥在怀里安慰着，&ldo;婉婉啊，咱们的姻缘还没断，又给续上了。你心怀天下我知道，可如今不一样了，咱们有了孩子，你得为他着想。五年前痛失了一个，那时是何等的撕心裂肺，前车之鉴，再不能让这个步他兄弟的后尘了。你只管好好养着，外头的事一概别管。给我点儿时间，我必然还你一个锦绣河山。&rdo;

也许他这么说是为了宽她的怀，可是在她听来却分外刺耳。她不能和他辩驳，得做出认命的姿态来。要拿莫须有的孩子说事儿，她说不出口，还不如快些进入正题。

&ldo;你那天说要出征的，时间定下了吗？什么时候？&rdo;

他略迟疑了下，&ldo;明儿就要走，原本想多陪你两天的，可信已经发出去了，不好变卦。&rdo;

她点了点头，&ldo;此一别，要过很久才能再相见。我留你，想也留不住，去就去吧……保重自己的身子。&rdo;一面掖袍下chuáng，站在落地罩后吩咐小酉，&ldo;预备晚膳吧，叫厨子弄两样拿手的菜来。&rdo;

小酉隔窗应了，她回过身，脸上依旧淡淡的，&ldo;这程子一直吃不好，这么下去不成了。你还没用饭吧？一块儿吃吧，就当为你践行。&rdo;

他说好，搀她在云头榻上坐下，切切叮嘱着：&ldo;能吃能喝是福，不管有没有胃口，吃进肚子里就是你的，你受用了，咱们的孩子也就受用了。我前儿看了东篱，那小子才落地像个病猫儿，眼下长得那么好，要是咱们的孩子根基壮，将来更比东篱qiáng。&rdo;

提起东篱，她脸上才有了笑模样，&ldo;叔叔比侄儿还小，乱了辈分。&rdo;

&ldo;那有什么的，我老叔的孙子比我大二十呢，见了我还不得恭恭敬敬请安吗。况且这是亲叔俩，到天上咱们也是长辈。&rdo;

抛开了国仇家恨，两个人说话，有种久违的亲切感。灯下对坐，她的目光婉转似流水，流淌过他的眼角眉梢。那么熟悉的感觉，仿佛从来没有变过。他的五官并不属于有锋棱的，更趋于温和俊美。以前总以为这样的人多qg，舍不得自己爱的人受苦，谁知看错了。他和她是同一类人，一旦树立起一个目标，便会至死不渝地执行下去。所以彼此背道而驰，渐行渐远，这辈子不能长相厮守，真是可悲可哀。

厨里的饭菜很快预备妥当了，铜环和小酉抬着炕桌进来。江南是不用炕的，但为了符合她的生活习惯，特意在南窗下造了这么一铺。平时拿来起坐，到了冬天也使用，她是个极怕冷的人。

她比了比手，请他坐。桌上花红柳绿的好几个拼盘，还有时令下的江鲜河鲜。她给他布菜，&ldo;今天不谈国事，你多吃些。我是不大敢用的，怕万一吃坏了，追悔莫及。&rdo;

他却说不要紧，&ldo;不吃田螺、螃蟹之类寒xg的东西就成。&rdo;他还是习惯xg的，把鱼肚子上那两片rou剔下来，挑去了巨大的肋骨，搁在她碟子里，&ldo;吃吧，不怕有刺。&rdo;

婉婉在挑鱼刺方面简直就是个残废，她吃鱼只敢吃肚子，别的地方很容易卡嗓子，所以每回他都像照顾孩子似的照顾她。也许这辈子再也找不见比他更疼爱她的人了，可为什么这个人在细微处做得那么尽善尽美，大节处又让她左右为难呢。

她垂眼举箸，鱼rou鲜美，但到她嘴里，尝到的是无尽的苦涩。她哽了下，感觉恶心，又不好吐出来，勉qiáng咽了下去。

他看她的神qg，直起身子问怎么了，&ldo;要吐么？&rdo;

她自嘲地笑了笑，又没有真的怀上，吐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