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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跃波伸出手来:“你的记录给我看看。”
梁鸣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舒秘书长还要查看我的记录,这也太搞了吧!庆幸刚才自己记得还算完善,虽然没有逐字逐句,但重点基本都记录了下来。
舒跃波看了,果然又满意地点头:“你的字迹写的不错,以前练过书法?”梁鸣说:“也不能说练过,小时候描过红而已。”舒跃波说:“字写的不错的,宏书记喜欢说的一句话‘字如其人’,你的字宏市长应该不会讨厌。”
梁鸣这次意识到,原来自己想错了。舒跃波不是要看梁鸣是否把他说的都记全了,而是要看梁鸣字写的怎么样。
舒跃波又说:“另外,记录的速度还可以。我说话不算快,也不算满。刚才我讲了四点,你记得也比较全。这说明,你的基本功还是挺不错的。以后,你跟着宏市长,出去开会、调研的机会很多,有时候宏市长是兴之所至,就会讲上记录,你就得迅速记录下来,说不定宏市长什么时候就会向你要的。让我考考你记录水平也是肖秘书长交给我的一项任务。这个本子,你就交给我吧,我把你记录的这些,拿去给秘书长看看。”
梁鸣背心有些发热了,原来刚才舒秘书长跟自己的一番简短谈话,就包含了好几层意义,既把该提醒他的提醒了,又通过看字迹对他的性格进行了解,再后来又考验了他文字记录的水平,真是一举多效。
梁鸣更一步认识到了市级机关和区、乡镇的不同,市里面可能一个很普通的举动,就包含着很多言外之意、弦外之音,看来“机关”“机关”,到了市里才真有了些“机关重重”的味道。
舒秘书长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了,舒秘书长道:“应该是祁芸来了。”说了声:“请进。”
门推开了。声音和女人基本是一同进来的。“舒秘书长!”
舒秘书长介绍说:“祁处长,这就是新来的梁鸣。”祁芸朝梁鸣一笑说:“梁鸣。”
看到这个女人进来,梁鸣本就觉得整个房间都亮了一下。女人略显粉色的光滑皮肤、清秀五官,都让梁鸣有种错乱的感觉,更加上她称呼“梁鸣”的声音,似乎把梁鸣拉回到了十多年以前的懵懂岁月。
这人不是他认识的祁芸是谁呢?梁鸣再次注视祁芸,她身穿紫蓝色毛织拼雪纺连衣裙,卷边的堆堆领,修饰着她柔弱锁骨的线条,脚上一双黑色凉鞋,使她身上时刻流露出性感,和小小的帅气。
梁鸣怕自己失态,忙收回了目光说:“祁处长,你好。”祁芸却盯着梁鸣看好一会:“你真的认不出我了?”
梁鸣当然已经认出了祁芸,他是故意装作不认识,刚才舒秘书长对自己的考验,让他感觉,到了市府办处处都得谨慎行事,至少在开始一段时间就该如此。这会听到祁芸这么问,他也不好再装蒜了,目光一聚,才道:“你不会就是祁芸吧?不,我的意思是,你不会是我小学同学祁芸吧?”
祁芸朝舒秘书长看看,说:“舒秘书长,我太伤心了,我的小学同学都认不出我来!”梁鸣忙说:“真是不好意思。主要是你现在太漂亮了,小学时可难看多了!”
祁芸几乎跳起来了:“梁鸣,你再说什么。我小学时候难看?那你当时……”祁芸本想说,那你当时还追我!但意识到舒跃波就在边上,她赶紧改换:“你竟然不认识我,你这人可真是……”
舒秘书长不想听他们就这个问题吵下去,就道:“不管你们是不是小学同学,我都要介绍一下。祁处长,这是梁鸣来我们市府办之前,是长湖区委组织部副部长,接下去他是综合一处副处长。”祁芸说:“哦,他就是传说中,要来当宏市长秘书的。”
舒秘书长说:“是的,但这件事最后还需要宏市长点头,市政府办党组会议通过,这些你懂的。”舒秘书长又向梁鸣介绍:“祁芸,是市政府办人事处处长,我们这里的人事、工资、党建等工作都在她那里,相当于我们市政府办公室的组织部长。”祁芸说:“什么组织部长!反正就是做很多琐碎麻烦的事情。”
梁鸣说:“我如果在长湖区的话,我们还是同行嘞!”祁芸说:“你现在不一样了,直接服务领导了。”梁鸣说:“你管人事,以后希望多多关照。”
舒秘书长说:“齐处长,下午我还有一个会议,你待会带梁鸣到各处室都转一转。你们既然是小学同学,也借这个机会叙叙旧。不过,梁鸣你可真要罚请吃饭,竟然小学同学都认不出来。”
梁鸣说:“是该罚,要不晚上我就请两位领导请饭?”舒秘书长道:“今天就免了。待会你在办公室里转转之后,留在综合一处也可以,或者你长湖区还有没处理完的事情,也可以再去处理一下。”梁鸣说:“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掉了。”
舒秘书长点点头说:“这就好,我的意思是,这几天你可以轻松点,主要是完成交接、熟悉工作。等到宏市长一回来,确定你要跟着他了,恐怕这样闲适的日子,就再也没有了。这点,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梁鸣说:“知道了,谢谢舒秘书长。”舒跃波对祁芸说:“你先陪梁鸣去他办公室,再到其他办公室转转。”
祁芸说:“好的。”又朝舒跃波看了一眼。舒跃波装作没有看到,低头准备笔记本,似乎马上就要外出。
梁鸣从祁芸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不同于下级看上级的那种神情。
刚出了舒跃波办公室,祁芸走了几步,就站住了,冲着梁鸣说:“没想到,这十来年不见,你变得这么虚伪了!”梁鸣颇为惊讶,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祁芸道:“你竟然装作不认识我?”
没想到祁芸已经洞穿了梁鸣的装蒜,但他既然已经装过不认识,就不想更改了,硬是否认道:“我真的是认不出来!我不是说了吗?你变漂亮了!”祁芸说:“这又是你的虚伪之处,你还说我小学的时候不漂亮!如果我小学的时候不漂亮,你当时怎么写情书给我!”
梁鸣真没想到,祁芸这会竟然把自己的老底都兜了出来,心想:祁芸你这么做有什么意思呢!
梁鸣装不认识祁芸,同时又说她小时候不漂亮,其实都为避免触动内心的那股柔软。梁鸣不知自己,是不是“懂事”太早,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哪个女孩漂亮,哪个女孩不漂亮,想要接近哪个女孩,碰到哪些女孩他要主动逃开。
总之,在小学时候,梁鸣就已经感觉自己恋爱了,那是一种没有任何杂质的爱情,没有任何的邪念、不掺杂一丁点的欲望,那种感情,就如从浮云中露出的蓝天,在山涧中流淌的泉水,弥漫在雪山中的凛冽空气……这是梁鸣这一生永远无法忘记的最单纯的感情。
两个人十三岁的少男少女,偷偷地传递着纸条,表明着希望永远相知、永远相守,梁鸣感觉当时睡觉都是甜美的。
然而,梁鸣写给祁芸的纸条,被她父母看到了,两人的感情很快被贴上了“早恋”的标签。祁芸的父母处理地倒还理智,没有骂祁芸,也没有找梁鸣父母说理,他们只是在背后想了办法,在进入五年级的时候,举家搬走。这可真的是孟母三迁啊,总之他们是不相信这两个小孩子能够处理好自己的感情。
从此以后,梁鸣再也没有祁芸的消息,再也没有看到过祁芸的脸庞,心里的遗憾和伤痛,有如被雪覆盖的脚印,看似已经消失,每当阳光出现,积雪融化,又会显现出来。从那以后,梁鸣似乎就没有单纯的爱过。进入青春期以后,自己的爱总是与欲望联系在一起,梁鸣不由将以后的感情与祁芸的感情做比,都让他感觉再也没有那份美好。
对祁芸的感情和记忆,始终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梁鸣。如今回想,在大学里,他之所以会爱上陆媛,其实一个很大的方面,就是祁芸和陆媛的脸蛋有几分相似,都是那种精致的小圆形脸。鼻子也微微翘起、上唇有着明晰的波浪、下巴圆润而光滑,总是会引发梁鸣想去摸一把的冲动……
梁鸣的思绪走得有点远了。祁芸说:“你怎么了?发愣了啊?”梁鸣没回答她,而是问道:“你什么时候来镜州的?”祁芸说:“小学五年级吧,当时我老爸工作变动,就来到了这里。”
“老爸工作变动?难道不是因为我给你写的……”梁鸣问道。祁芸说:“你写的什么?”
难道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给她写过情书?而自己却一直记着那些事情。梁鸣不由有些受挫的感觉。有时候,你很在乎的事情,人家并不在乎,这就是受挫。
梁鸣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说:“还是带我去看看办公室吧!”说着就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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