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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云在回府的马车上翻来覆去地看着永康侯府的对牌,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她原本只想着为了祖父和谢家好好相处,没想到谢老夫人性子如此爽利。她从小在京城寄人篱下,尝尽人情冷暖,上辈子还被大伯父一家利用至死,从不敢奢望有多少人间真情。
可越是缺爱,越是受不得别人对自己好。就算别人有一分真情,自己也忍不住要以十分相报。她明知道谢老夫人对自己的好是为了谢珩,可是心里还是暖烘烘的,心中暗自盘算不能辜负了公婆对自己的信任,走以前也得把他们交托的事办得妥帖。
临上马车前,谢老夫人还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嘱咐:“娘看人从来都没走过眼。谢家只有珩儿这一个独子,娘就托付给你了。那个孽障天生反骨,看起来风流纨绔,实则胸有鸿鹄之志,重情重义。否则他明明可以做个侯府的安乐世子,为何偏要跑去北境拿命拼功业?惜云啊,你是个好孩子,跟他相处时日长了就明白了。”
鸿鹄之志,重情重义?她在心里摇头,这两个词跟谢珩好像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反正她这辈子跟他无缘无份,早晚是要走的。
回府歇息片刻,张嬷嬷就雷厉风行地把将军府的账本和钥匙都拿到了惜云房中。阖府下人也都召集在一起得知了谢老夫人的意思,一个个看向惜云的眼神都恭敬了许多。
交代完后,惜云就钻进房中,捧着账本斜倚在榻上,不一会儿竟看得入了迷。
谢老夫人将不少城中商铺的地契都划给了将军府,还有几处城外的田庄每季都有租子和新鲜蔬果土产进贡。有这些产业在手,将军府的日常用度无忧。她要将这些产业和将军府后院管好,另外也得想办法给自己挣些盘缠北上了。
没想到,昨晚还漫无头绪,今日出趟门居然柳暗花明又一村。惜云兴致盎然地翻看账簿,猛不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东街,暖玉生香首饰铺。
老板娘叶琉璃,是个从北境蓟县进京开店的寡妇,也是她在京城最好的朋友。
这人性情豪迈,又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不到半年就把“暖玉生香”做得风生水起,分号遍地,后来在金缕阁因密探之事被查封官卖后一举收购。
她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暖玉生香的地契如今在她手中,何不助叶琉璃一臂之力把暖玉生香做大,以做生意为名帮她盯着金缕阁的一举一动?
金缕阁是萧国密探在京中的据点,也是祖父被举报的关键。只要截住了金缕阁那封密信,不就绝了后患?
她这一琢磨就到了晚膳时分,这才发现谢珩居然一天都不在府中,一问下人说是中午就带着天青和花月楼的柳卿一起出门了。
第二日用过午膳,谢珩还没回府。张嬷嬷的神色便有些不对了。新婚两日都不着家,这过的是什么日子?惜云无奈地安慰了张嬷嬷几句,说带寒霜出去逛逛,顺便去找将军,张嬷嬷脸色才缓和了两分。
马车一出将军府的巷子,惜云就吩咐车夫:“先去一趟东街的暖玉生香。”
寒霜一听眼睛都亮了:“小姐,咱们要去找叶掌柜啊?”她一兴奋又唤起了小姐,此时没有外人惜云也懒得纠正了,只是取笑她:“你这丫头怎么了?将军府又没虐待你,怎么像刚从大牢里放出来似的?”
“小姐这个将军夫人做得憋屈,奴婢心里也不痛快。”
“哪里憋屈了?有些事你不懂。”
寒霜是她最亲近的丫鬟,将来肯定要带着她一起走的,有些事也不能瞒着她了。惜云压低声音告诉了她关于高玉书和大伯父的事,只是暂时瞒下了娘的部分。
“如今咱们最重要的事就是阻止他们害祖父和将军,别再为那些小事斤斤计较了。”
寒霜大吃一惊,心疼地说:“要是老爷和夫人还活着,您也不必受这些罪了。进京这些年,大夫人和大小姐就不待见咱们。没想到连那高侍郎也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她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递过去:“这两日奴婢闲来无事做了一个,您赶紧收好防身。”
“娘的解毒丸?”惜云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做的?”
“小姐放心,这两日将军不在家,张嬷嬷也在前院忙,奴婢夜里偷偷在耳房做的。没有人发现。”
这解毒丸是惜云亲娘的秘方。北境环境恶劣,常遇毒草毒虫,娘从小就让惜云随身携带防身。后来这秘方传给了惜云,寒霜隔三岔五便做一批佩在她身上。不过进京后,被大伯母嫌弃味道刺鼻,就很少做了。
惜云想了会儿又把香囊取下来交给寒霜:“你先帮我收好。明日回门,这个香囊先送给祖父防身吧。他在上官府比我更用得着。过两日你再给我做一个。”
……
两人一踏进暖玉生香的大门,店小二就满脸堆笑朝里间招呼:“掌柜的,云小姐到了!”
“没规矩,什么云小姐,该称呼将军夫人了。今日是什么风把新娘子给刮来了?”一截皓腕戴着个油亮的青玉手镯掀开锦帘,露出一张明媚笑颜,叶琉璃那傲人的上半身已经先于两条大长腿从门后钻了出来。
“叶掌柜,今日你可不能用普通茶叶敷衍我了。我的身份不同了。”惜云一进后院厢房便故意板起脸摆起了威风。
“哟!瞧你这春风得意的样子,一定是在大将军府如鱼得水了。当初我劝你嫁给谢将军比嫁给高侍郎强,没说错吧?”叶琉璃捂着嘴偷笑。
“叶掌柜别胡说了,”寒霜也与她熟识,撇撇嘴,“我们家小姐和高侍郎早就恩断义绝了,小心让外人听了去又说闲话。小姐如今得谢侯府器重,掌了后院之权。叶掌柜这铺子的地契就在小姐手中呢。”
叶琉璃眨眨眼睛,笑着端起茶盏敬了一杯:“我说今儿一早起来怎么左眼皮跳,原来是财神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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