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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门口,还有一个人,就是孙亮吉的爱人。萧峥在孙亮吉爱人的脸上,看不到太多的悲伤、担忧。说实在,孙亮吉的爱人,虽然年近五十,还是可以看出颇有姿色,但是她的脸是拉着的,使得不胖不瘦的双颊,看上去有些下垂,这说明她平时就不太开心。
经崔庭剑的介绍,萧峥和孙亮吉爱人打招呼:“孙夫人好!”孙亮吉爱人这才嘴角歪了下,道:“萧书记好。”随即又恢复原来拉着脸的状态,并没有过多的话。要是平常的领导干部家属,看到市委书记来了,要么感谢,要么诉苦,希望能够得到医疗上的支援或者生活、工作上的补偿。然而,这些在孙夫人身上都没有,她似乎已经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
但萧峥还是解释道:“孙夫人,今天这个事情,也纯属意外。孙秘书长是陪同我一起去人才市场调研,没想到突然出了意外状况,有人争吵、投掷石块!”“是啊!孙夫人!”市人社局长浩弹冠也道,“这个事情,我有责任,是我邀请萧书记、孙秘书长去调研的,现场人多,突发意外,也跟我们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有关系。当然,孙秘书长看到萧书记有危险,挺身而出、义无反顾,为领导挡石头的精神,让我非常佩服。”
杨学虎在一旁听着,心道,“挺身而出”“义无反顾”这样的词,肯定是用不到孙亮吉的身上。要是听任自愿,孙亮吉绝对不会这么做,他是“迫不得已”、“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让人佩服,又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当眼睛用。”孙夫人道,“据我对老孙的了解,他挺身而出的可能性不大,当时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我现在非常关心一个问题,咱们老孙受伤了,这是工伤,接下去不知道能得到多少补偿?要是他的眼睛瞎了,不说对他本人,就是对我们整个家庭都大有影响!我们儿子还在国外留学呢!”可见,孙夫人并不是无欲无求的。她还是一个非常实际的人,她关心的不是孙亮吉,而是孙亮吉可以给家庭带去的利益!
“孙夫人,我们还是先等手术的结果吧。”萧峥道,“希望孙秘书长的眼睛能够保住,我们到时候再商量其他的事情。”
这个时候,手术室门上发出了“嘟”的一声响,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了两名医生、一名护士!院长马上走上前问道:“情况怎么样?市委萧书记、崔书记,还有秘书长孙夫人都在。”一名医生摘下了口罩,抹了下额头的汗水,诚恳地道:“各位领导,还有孙夫人,实在不好意思。孙秘书长送过来的时候,眼球是掉在外面的,视神经遭到严重的破坏。我们通过手术,好不容易将眼球装了回去,但是由于右眼的神经破坏严重,所以恢复视力是不可能了。”
“确定不能恢复视力?”副书记崔庭剑转向院长,“还有没有更好的医生?”言下之意是对这位专家医生给出的结果不满意。院长为难地道:“这位是我们院技术最为高超的眼部外科医生了!而且,我们医院的眼外科在全国也是有名的。”
这名专家医生听了崔副书记的话,也是心里有气,他道:“全国眼外科,我们粤州中山大眼科是顶尖的了吧?我就是从那里被挖过来的,所以,我的判断基本不会错。当然,领导也可以到中山大眼科再去看看,这样更加放心。而我的建议呢,这种眼睛坏了,放在眼眶里,要不了多久还是会出状况,迟早是要换的,还不如一步到位,做手术换一颗义眼,以后适应了,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那不是成独眼龙了?”孙夫人的声音又是惊诧,又是嫌弃。“孙夫人,我们可以做好配对,尽量让义眼看上去与他原来的眼球高度相似。”专家医生道,“当然,是否换义眼,是否在我们这里做?还是要病人和家属一起来决定。各位领导,病人已经通过另外一架专用电梯去病房了,我还有一台手术,要去准备一下,失陪了。”专家医生朝众人微微弯了弯腰,又回到手术室去了。
孙夫人转向崔庭剑:“崔书记,你看怎么办?你帮我们拿个主意吧?”崔庭剑神情尴尬地道:“这个……我恐怕不方便拿主意啊……孙夫人,你最好和孙秘书长,还有你们儿子一起商量一下。”孙夫人道:“孙亮吉,现在就是一个病人,能拿什么主意?我儿子,在加国留学,他还是一个孩子,对国内的医院什么都不了解。庭剑,你帮助拿个主意吧!”
“庭剑”这个名,从孙夫人的口里说出来,让萧峥、浩弹冠、杨学虎都略微有些诧异。崔庭剑忙给孙夫人使了一个眼神,然后道:“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孙秘书长,等会我们再商量。”他是想把一切微妙的东西都掩盖过去。然而,萧峥、浩弹冠等人,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并不清楚内里到底是什么?
他们认为,崔庭剑、孙亮吉的关系非同一般,平时一定走得很近,崔庭剑恐怕经常去孙亮吉家里做客,孙亮吉及其夫人也有可能经常到崔庭剑府上拜访,这种走动在这些领导干部家庭间是稀松平常的。但是,他们不会进一步去想其他的关系。
到了给市领导的高干病房里,孙亮吉已经躺在病床上,护士已经给挂上了抑制疼痛和消肿的盐水,孙亮吉也已经恢复了意识。崔庭剑先走进去,提醒道:“孙秘书长,萧书记来看你了!”孙亮吉一听到这话,身体似乎激动地剧颤了一下,看着萧峥好似要说什么!萧峥马上上去握住孙亮吉的手:“孙秘书长,你受苦啦!这次是多亏了你呀,不然此刻受重伤、躺在这里的可能就是我呀!但是,让您一只眼睛受了这么重的创伤,我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啊!”
孙亮吉本来看到萧峥心里五味杂陈,本来他们是策划让萧峥死,至少也要受伤,可结果萧峥没事,自己的一只眼睛却看不见了!本该在别人身上发生的问题,却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巨大的反差,让孙亮吉直到此刻都难以接受。所以,看到萧峥,他浑身为之剧颤。
然而萧峥却握住他的手,说了这一番感谢的话,让孙亮吉都感觉自己似乎伟大了起来,仿佛他是真的“挺身而出”,“义无反顾”,为了保护市委书记、保护上司的安危,帮助挡了石头。可见,到这时候,萧峥还不知道他们的阴谋。孙亮吉自然是不会说的,他微微点头,微弱地骂了一句“都是那些混蛋!”
这个时候,杨学虎也来到了孙亮吉身边,问候道:“孙秘书长,你现在感觉还好吧?直到刚才,我们一直很担心孙秘书长的安危,现在看来只是一只眼睛的问题,其他应该问题不大。希望孙秘书长能早日康复。”
看到杨学虎,孙亮吉浑身又是一阵控制不住的痉挛,嘴角就如抽风似的抖动,“你、你……”孙亮吉太清楚了,今天自己之所以躺在病床上,一只眼睛被包扎得看不到东西,也不知道以后是否能恢复视力?这一切都是拜杨学虎这小子所赐。孙亮吉真想跳起来,一把掐死杨学虎。可是他躺在病床上,挂着水,身体又因为手术、麻药和疼痛而虚弱无力,完全没有一跃而起的力气,因而也就只能在床上气得发抖,痉挛。
他又不能把真相说出来。就算他指责杨学虎推了他一把,在当时那么混乱的情况下,也不能让杨学虎负法律责任,杨学虎完全可以说他也被人推了一把,根本不是有意的。况且,那么一来,孙亮吉“挺身而出”“义无反顾”的光辉形象,也就破产了,自己右眼受的伤,也白受了!正因为如此,孙亮吉也不能咒骂杨学虎,心里的委屈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唯有身体不住颤抖、痉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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