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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2页）

其实他不渴，不过习惯了别人为他服务，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环顾一下室内，陈设简单家具老旧，和他想象中的女郎闺房不一样。这里充斥着道教式的简洁，一桌一椅一柜，几乎找不出第四样东西来。他皱了皱眉头，&ldo;何必非要住在这里？本座说过太上神宫可以收留你的，就算回去，本座也不会嫌弃你。毕竟你要对本座效忠，本座从来不会为难自己人。&rdo;

莲灯听了手上一顿，心里早沸腾得滚水一样了。吞下那颗药不是她自愿的，她是别无选择。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遭受的惩罚和她享用到的不对等，既然赔上一辈子，好歹落下点什么吧，结果记忆里除了他妖娆的脊背，就是那张白得瘆人的脸孔。

可是她不敢反抗，可怜巴巴蹲在炉子前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小声说：&ldo;神禾原离长安有几十里路，不方便。我要报仇，总不能天天来回奔波。&rdo;

他抿着唇微抬起下巴，&ldo;那报完了仇呢？总要回神宫了吧！&rdo;

她说不是，&ldo;既然心愿了结了，就该回到原来的地方。我离开敦煌好几个月了，很想念大漠的生活。&rdo;

他莫名哼笑一声，&ldo;大漠有什么好？沙子没吃够么？王朗教出来的徒弟也和他一样，起先是有点魔症，到后来慢慢就疯了。你服了我的药，发誓要对本座效忠的，人都不在跟前，效忠二字从何谈起？&rdo;

她摊着手说：&ldo;那怎么办？家总是要回的嘛！那药不就是不让嫁人么，国师也说没有距离限制的，我回到敦煌还是独来独往不就可以了么。&rdo;

那怎么能一样！他一副你不开窍的表qg，&ldo;你以为你偷看了本座，只要一辈子不嫁人就行了么？你要在本座身边，供本座使唤！&rdo;

莲灯暗暗腹诽，一把年纪的人偏执又自私，为了那么一点小过节就要葬送别人的一生，说出来居然还能那么大义凛然！她别过脸偷偷翕动几下唇，然后想出了个好办法，&ldo;这样吧，国师跟我去敦煌，我给国师收拾个漂亮的dong窟，天天陪国师看日出好不好？&rdo;

国师神qg有点迷茫，眼前浮起一个画面，无穷无尽的huáng沙堆里，两个蓬头垢面的人面向朝阳而坐。一个说好大的太阳，一个说是啊是啊……

他打了个激灵，&ldo;本座大任在肩，怎么能跟你去敦煌住dong窟？再说太上神宫里也能看日出，爬上宫墙，城南五曲所有的风光尽收眼底，为什么要到沙漠里忍受风chui日晒？&rdo;

&ldo;可是上百年待在一个地方不觉得闷吗？我是为你好，享得了荣华，也受得起贫寒嘛。&rdo;莲灯见他反对，兀自嘀咕了两句。知道是自己异想天开了，但带他回敦煌，这个念头不知怎么深深植入她脑子里，挥也挥不去。

国师对她的好意不领qg，说起恩怨来也铿锵有力，&ldo;现在是你亏欠了本座，不是本座亏欠你。你何尝见过欠债的像你这样肆意的？&rdo;

莲灯眨着眼睛道：&ldo;债主想讨债，不都要追着欠债的跑吗？&rdo;

这下国师没法回答了，只怪如今人心不古，弄得欠债还钱反而不正当似的。想了想总结出一个道理，&ldo;那是因为债主威势不够，换了本座，谁敢欠本座半分？&rdo;

莲灯讪讪缄默下来，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实在无可反驳。

鍑里的水烧开了，发出汩汩翻滚的声响。她把茶饼碾碎投进去，加了点盐，拿竹夹搅动，搅出稠厚碧绿的色泽。其实大漠要解渴很简单，井里吊起来的水，生喝就很满足了。敦煌天热杂事又多，除了那些达官贵人，没人腾得出空来研究茶道。她的这手本事还是跟弗居学的，茶汤煎成后的第一碗味道最好，她膝行着，捧到了国师面前。

国师那两根水葱一样洁白细长的手指把碗捏了起来，端在鼻前闻了闻，动作非常优雅。她屏息看着他喝了一口，虽然眉头微蹙，好在没有说什么。国师身骄rou贵喝惯了名品，对她们这种寻常的煎茶必定没兴趣。不管好坏如何，莲灯觉得礼数周到后，接下来就可以谈谈易容的事了。

&ldo;慢待国师。&rdo;她笑了笑，&ldo;先前国师说面具已经制成了，在哪里，让我看看。&rdo;

国师探手入袖袋，把卷成卷的面具掏出来扔了过去。莲灯接住了，小心翼翼展开看，看了半天发现这是个肤白貌美的女郎，笑道：&ldo;我这几日正好想去北里，有了面具可帮上大忙了。&rdo;一面说，一面低下头往自己脸上扣。

她笨手笨脚，连口脂都点不好，更别说戴面具了。抬起头的时候五官全移了位，国师看后险些呛到，只得把铜镜搬到席垫上，自己坐在她身后给她做示范。

&ldo;手势要轻柔，顺着皮肤的纹理慢慢粘上去。就如y阳两仪，有它自己的章法和规律，不可逆转，要顺势而为……&rdo;

铜镜里照出耳鬓厮磨的两个人，他的脸几乎靠到她的鬓发，说话的气息打在她耳廓上。莲灯忽然感到羞怯，心头急急跳起来。大概因为离得太近了，让她产生不安全感。她舔了舔唇，变得大气都不敢喘。他却不察，两臂环过来，把她圈在胸前。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唇角眼窝，十分轻柔的力道，像月牙泉的水làng，一点一滴漫上来，直到没顶。

莲灯看着一张陌生的脸在他手下渐渐成型，这是个带着胡人五官的面孔，成熟且妖艳。莲灯定眼看着，心里渐渐平静下来。每张脸都有属于它的人生，易容之后她不再是她，仿佛穿上了坚硬的盔甲，暂时摆脱束缚，可以全心全意经营另一个生命。

两张没有血rou供养但同样无暇的脸，放在一起和谐又恐怖。莲灯从镜子里看他，他似乎也在欣赏，对自己的杰作满意异常。为了bi真尽量隐藏破绽，所以接口做得较隐蔽，一直延伸到有衣服遮盖的地方。他似乎有点忘我了，很自然地捋了一下，正捋在她微隆的胸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