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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吕惠卿只想哭。
看看刚才那群嚣张的吏员。吕惠卿就知道想从他们手里挤出钱来。恐怕很难。可不从公款里给幕僚发薪,难道还让他自己掏腰包。嗯。如果是自己掏腰包的话,有几个只会拍马屁地废物就没必要供养起来——毕竟找个戏子,听整月的大戏也比养活一个马屁精便宜……
吕惠卿在庆州城内想哭,林希在环庆路外也想投河,他心里直埋怨:你说我没事摆那副训斥模样干什么,这全怪吕惠卿沿途蛊惑,可恨。
林希是从湖州(浙江吴兴)知州位子上升任上去地,他与米芾关系密切,现代,我们能见到米芾地《蜀素帖》,功在林希。但林希是个典型新党人士,他这么快要赶回京城,一方面是因为赵兴的刁难,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还担任今年的知贡举任务。
而这场绍圣科考,由于其思想极其守旧,间接埋下了宋朝灭亡的祸因,所以林希也可谓是北宋灭亡的罪魁之一。
林希以前不在京城,皇宫大院内的许多内幕他并不清楚,而随着吕大防、钱勰等老一波大臣出京,“乐至公主”的事件已经被刻意压制了。林希只看见赵兴每年都大把的送礼物直接送到宫中,甚至某些宗室王爷也有份获得赵兴地礼物,这种奇怪地现象让他纳闷不已。但究竟为什么赵兴能把礼物直送宫中,知道的人都不肯说。结果传闻越来越离谱。
赵兴这份“找茬文书”发出来后,传递这份文书地吏员都在摇头,据说连六部里的“一赐乐业”吏员也对此颇不满,而皇宫内也不乏抱怨的太监宫女。可惜宋朝是内阁执政,内阁铁心要收拾一个人,连皇帝都阻止不了。
林希接受这份任命时候,感受到这种诡异的气氛,原来打算见到赵兴装模作样一番,把事情糊弄过去就行了,没想到一路上被吕惠卿忽悠的,忘了自己原来的打算,竟想乔装打扮,一路上不露声色的观察一下前线情况,好回去后汇报给小皇帝,以讨好献媚新皇。
林希也是一个当过地方官的,看到赵兴把一个频遭战火的前线破败州用两年时间治理的恢复了元气,心中不免有一分嫉妒,吕惠卿再一煽风点火,他见到赵兴的时候就想摆出威严来,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他实在没想到,赵兴是个属炮仗的,他还没有摆够威风呢,对方已经用脚投票——跑路了,他直接走开不打算跟人玩下去。这一下,以后但有攻击,所有的罪责需要林希一肩扛,想起他出京以来的种种诡异事,林希后悔了,他悔恨的只想跳河。一路上,但有机会他就劝解赵兴,但赵兴总是不置可否。
今天,林希已经从三皇五帝讲到了当今陛下,讲到了皇恩浩荡,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口才了得,竟然一口气不歇,滔滔不绝讲这么多这么久,可赵兴好像没听见,他埋头直入甘泉县,带领从人直奔县中最大的客舍。
赵兴如果承认自己是官,他就应该去官舍驿站,那里有免费的招待。且赵兴这一伙人总共有两百多人,普通客舍根本住不下,所以。当林希发觉对方是向客舍走,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对方还没有改变主意,他只好步步紧随。
没办法不寸步不离。一路走来林希已发现这群人动如脱兔。一旦发起性子来,一天可以奔出百里。林希怕自己一个转身,这些人跑的没影子,那么惹怒西夏的罪责就由他来承担。皇帝一生气了,轻轻一句“惹事生非”。就可以让他的仕途就此终结。林希刚刚知贡举。美好前程就在眼前,他可不想把这一切葬送。
客栈门口,廖小小带着喀丝丽出来迎接,赵兴皱着眉头,不满的说:“不是让你们两个先走吗,怎么在此滞留,跟着我们,烟尘满面的。何苦来着。”
廖小小盈盈拜下:“奴家给官人惹了祸。大官人不加责罚,反而恩宠如旧。奴家心里甚是不安。这点风雨怕什么,大官人心里不舒服,奴家正好陪在左右,替官人解忧。”
赵兴听了这话,转过身来,背着手凝望着空荡荡的长街,漫声吟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这是苏轼的词《蝶恋花。春景》,其中每段地最后两句正是千古传颂的名句,赵兴吟诵地意态悠然,仿佛那挂冠而走的经历只是一个喷嚏,完全没必要在意。
廖小小做了个福,起身轻声吟唱苏轼地另一首名词:“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男女两人站在这街口,吟诵着苏东坡的名句,相视一笑之间,所有的不满烟消云散,两人就这样牵着手,沉浸在那种洒脱的心境里。
此时,苏东坡这位不可救药地乐天派,在妻子死后、自己贬官去定州前线,依然满肚子开心。这次他召请的幕僚是李之仪,两人一边去赴任,一边还谈论着风花雪月,谈论着诗词心得。苏轼不知道,他这个一代文宗,数风流人物,竟然走投无路到这步田地——整个大宋历史在丢脸!
赵兴与廖小小牵着手站在长街,许久。程爽赶忙招呼万俟咏与帅范、林希进入旅店,一个旅店住不下,附近地旅店这里安排几个那里安排几个,加上民居也塞几个,不一会,所有地人住下后,林希洗漱完毕,端着茶杯继续来找赵兴。
胡姬喀丝丽正拎着一个披风给赵兴披上,看见林希走来,她用胡语向赵兴说:“主人,春天里还是有点冷的,进屋里去吧,这片破败的土地有什么留恋的。”
林希走到赵兴身边站住,讪笑着说:“赵大人,你突然中午就歇宿,莫非有什么打算?”
赵兴心不在焉的回答:“此地属于延安府,我打算去延安府见一见范经略(范育,字巽之),来环庆这么久,我待在家里的日子都不多,也没有见一见这位关学大家,如今要走了,正好去拜访一下。”
林希还没有回答,一名店小二正牵着一匹马路过,他意兴阑珊的回答:“都走了,上个月泾原路的谢经略走了,听说贬去了荆襄;这个月范经略走了,听说贬去了密州。我还听说环庆路上地赵安抚也要撤换——这是什么世道,对西夏人打了一场胜仗,功臣们各个被贬官,朝廷大臣难道都是西夏人派来地吗?”
林希苦笑了一下,他想理直气壮的驳斥那位店小二,告诉对方党派利益高于一切,只要党派有了利益,国家灭不灭亡都是小事,都是“五德”循环之一,附和儒学大道……但转念一想,他一个大学士,跟一个店小二斗气,旁边还站着一个满肚子怨气地学士,闹不好,他这一辈子的名声全毁了。
所以林希装作不知道。
赵兴也只能装不知道,他牵着廖小小的手向院里走,喀丝丽紧跟在他们身后,林希身子动了一下,忽然转过一个念头,他没有动,招手叫过店小二,和蔼的问:“现在新任延路经略使是谁,老夫给你写一封信,你送过去,必有赏钱。”
赵兴没有注意到林希背后的小动作,他回到客栈大厅,万俟咏与帅范正对着满桌的食物等他来。赵兴慢悠悠的坐在了桌上,程爽端着酒杯过来,殷勤的说:“七叔,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赵兴结果酒一饮而尽,程爽却还不肯走,他等赵兴把那杯酒喝尽,鼓足勇气说:“七叔刚才吟诵天涯何处无芳草,兄弟们都齐声叫好。七叔,朝廷不公,七叔也不常劝师公不如归去,我们今日何不归去。
七叔,想我们程族也算是家财万贯,退居临下做一富家翁足矣,何必受这腌气。瞧七叔这两年,马不停蹄的奔波于环庆路各州县,亲手教农夫种草种树,亲披甲胄上阵杀敌,兄弟们阵亡了七个,家丁们阵亡一百多名,倭人马僮损失三成,可我们换来什么?
七叔,不如归去——我们回到杭州,连地方官也要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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