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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做买卖总难免会得罪人,可不至于结下如此大的深仇大恨呀!废这么大的心思仅仅只是让文定落难,对方并无丝毫所获,布局所需的费用算起来也定是不少,这不像是生意人的所作所为。可除开了生意场上的针锋相对,文定真不知自己在何处招惹过这么阴狠的仇家,费尽思量也琢磨不出设局之人究竟是谁。
这件私开矿场的案子可说是铁证如山,案犯本人也供认不讳,论起来判刑定罪该是十分简单明了之事,然而正是这件清晰明白的案件,却让荆州知府最近一段日子头痛的紧,整夜整夜不能入眠。
私掘矿山可是项大罪,财产充公不说,至少还得外加十年牢狱之刑。可自从那次文定在堂上晕过去后,案子就这么一日一日的往后拖,足足过去了一月有余,知府大人那儿依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既不说判又不说放,叫人好费思量。
知府内宅书房的书案上各种案宗书卷垒的高高,许大人面前却额外空出块地方来,端端正正摆放着两份名帖,一份是一个月前敬远侯府送来的侯爷名帖,一份则是今晨刚刚从南京快马加鞭送到的。
自从收到敬远侯的名帖后,知府许大人惶恐不安,料想此案人犯非比寻常,立即着人去打探文定的底细。荆州城里不乏认识文定之人,用不了一日便探听到文定与南京翰林院严惟中是故交。
这一下许知府兴奋的仿佛拣到珠宝一般,也没去经过文定,自委了两名下人日夜兼程赶到南京,带去了他一封亲笔信,上面将文定所背负的案情大致的向严惟中交代了一遍,里面多是些为文定抱屈之辞。
按说严惟中仅仅乃是翰林院一名普通的侍读,身份地位与敬远侯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为何知府有了侯爷的关照后,还会在意他的意向呢!这里面还有一则缘故。
一直便郁郁不得志的严惟中,此次复仕之后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道,原本萧瑟的仕途竟变的畅通起来。话说当今圣上十分喜爱文才,又极是崇尚黄老之道,严惟中一篇辞藻华美的“青词”让圣上看到后大为赞赏,好些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称许于他一时间朝野震动,谁都知道这位严翰林飞黄腾达的日子不再久远。
青词乃是道教斋酿时奏报上苍的文章,严惟中因青词得当今圣上赏识后,为人戏称为青词翰林。如此有潜力的翰林官员,许知府平时想巴结都找不到门道,遇上这般好的机会如何肯放过,可真等到了这封期望以久的回信,许大人却又作难起来。
衙门里的刑名师爷一边奉上了杯茶水,一边问道:“大人,卑职瞧着您这几日愁眉不展的,究竟有何烦心之事呀?”
“本官还能是为了何事,还不是为了那宗叫人头痛的案子。”
“敬远侯爷与严翰林的态度不是都十分明确吗?大人若是能将此事办的稳妥,有了这一文一武两位大人的照顾,日后准保是官运亨通,前途无量呀!小的还指望跟随着大人,来日水涨船高窥得更大的前程呢!”
“许某若有那一日,师爷自是富贵可期。”许知府皱眉道:“只是这案子铁证如山,叫本官如何能使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大人原来是为此事作难呀?”师爷捋了捋胡须含笑不语。
许知府欣喜的道:“哦,师爷有良计以授,那可就是解决了本官的大难题,过后本官定当重谢。”
别看一个刑名师爷没什么官衔品级,不过是各级官员聘请的幕僚而已,可论起大明律法,他们却要比那些高堂在座的官爷们熟识许多。若是有了一个好的师爷,大人可以做的安闲自在;反之,若是那些衙门里的二爷不合作,官老爷的日子过的也是十分艰难。
那些熟悉衙门里门道的人都知道,案件的审判关键不在老爷,而是执笔在手的刑名师爷。只要你过了师爷那一关,凡事便有的商量,如果没打通师爷那一关,往往就会平添许多的麻烦。
“良计倒是不敢,这些年在衙门里当差供事,卑职只是粗略有些体会。”
“快讲,快讲。”
“卑职以为,但凡这种无有苦主的案件还是往小处处置的好,案子越是在下面州县,越是不容易叫人瞧出端倪来。若是放在大人这里处置,如何能瞒过那些监察御史?”
“我朝监察制度空前之完善,太祖在建朝伊始,即便赋予都察院非常大之权柄,是以本朝的御史中涌现出的仁人志士也出奇的多。就好像高攀龙、杨涟、左光斗、魏大中、黄尊素等人,纵然是阉党横行猖撅,权势滔天,可仍旧是勇于站出来廷争面折,即使送命,即使是祸及家小也再所不惜。这类的仁人君子层出不穷,便是源自监察制度的完善。”
“不但是朝廷上建有都察院,各省亦有监察御史四处巡查,遇到官吏不法之事,也不必通过下面这些盘根错节的一道道衙门,而是直接上报都察院,由都察院直接处理。所以下面的官吏最怕的就是这些食古不化的监察御史,一个不留神乌纱不保还则罢了,闹不好脑袋也搭进去了。”
“师爷的意思是?”
“大人何不发道公函,就说此案疑点重重证据不足,发还给应城县重审。然后再私下使人知会县令一声,让他酌情找出几处数漏,自认失察将人犯无罪释放,大人您呢便假装训斥他几句,日后再找机会安抚于他,此案也就一笔带过了。”
“谈,师爷此策好是好,可就怕到时有人捅破呀!”
师爷吟吟笑道:“卑职之所以说幸好此案并无苦主,便是有这层考虑。公堂审案怕的就是那些不依不饶执意上告的犯人家属,就算你准备的再怎么周详,也难保不会出现数漏,一子错极可能便会满盘皆输。可此案并无受损一方,强要说起来也就是那应城县的孔某折损了些许银子,卑职观此人胆小如鼠,如何胆敢与大人作对,再说本案若是拖个一年半载,他搭进去的银子只会更多,肯定是愿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师爷此策令本官茅塞顿开,甚合我意。就按此计从事,一切还有劳师爷从中操持。”
师爷一拱手恭谦的说道:“能为大人分忧乃是卑职的荣幸。”书房里顿时笑声连连。
他们在书房里为文定的案子而筹划,文定却安详的待在牢房里与彭牢头扯着闲篇,自打文定从一文不明的穷鬼变成知府大人特意叮嘱的贵宾后,彭牢头的态度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不但仅仅是文定的膳食住宿有了质的飞跃,每有闲暇之时彭牢头还会不请自来,与他家长里短聊个没完,渐渐地他二人也熟稳了起来。
一开始二人还是心存芥蒂,聊的不过是些牢狱里的新奇见闻,就好像那间曾经给文定痛苦回忆的黑号房,里面关押的要嘛是凶恶狠毒的重犯,要嘛就是在大狱里称王称霸的恶人,之所以将他们这些凶神恶煞的重犯关押到一处,一则是便于管理,免得他们在别的牢房扰乱秩序,一则就是为了用他们这班牛兔蛇神来惩处那些个不听话的犯人。
是以大狱里的衙役们对那里发生的事是充耳不闻,犯人们则是谈虎色变,近乎于是大狱内的一块禁地,那里面发生的稀奇古怪之事简直是数不胜数。趁着谈兴彭牢头还说了件新近发生的怪事,也是有关那间黑牢的,乃是发生在文定搬出来后的日子。
那黑牢之中的犯人向来都是以兄弟相称,自己有一套不成文的排序,从老大一直排到老七、老八。别看这几个不起眼的称谓,在这大狱之中可就是权力的象征,是在无数次拳脚的较量中确立起来。他们严守这种次序,有吃的便是排头的先吃,有苦差则是排尾的去做,向来都是主次分明,这些文定在那几日中也是体会到了。
可那一日不知是为何,兄弟几人竟然无来由的拳脚相向,场面十分惨烈,黑牢老大生生被那几个小弟打成了残废,黑牢里面余人的惨状也好不到哪去。听他们旁边号房的犯人说,那日除了拳脚声闷哼声,再也没听到旁的喊叫声。
狱卒们本以为是一次争夺权利的拚斗,也就没去理会,可第二日当栅栏里的那几个犯人苏醒过来,哀号声叫骂声却响彻了整间知府大牢。
从他们嘴里的叫骂声中,仿佛并不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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