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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个故事。
□□的时候,有个“政委”三代单传,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结果甫一出生不哭不闹也不吃喝,俩小眼就只虎虎地瞪着那“政委”。据说孩子脸色铁青,面带沉怨,四脚着地地爬着也想尽了办法抻胳膊抡腿想扑上去咬他亲爹。“政委”本来想抱抱儿子,被这架势唬到了,再看看儿子凶神恶煞的眼神,仿佛是要给他抽筋扒皮的不共戴天,不由吓出一身汗,转身就逃。
连着三天他都没敢进房,断续听说儿子什么也不肯吃,人奶、牛奶、羊奶、米糊,喂什么吐什么,也不哭,便和那成人闹绝食一般。赤脚医生来了,量体温检查身体样样正常,也没辙了,家人都暗暗自觉怕是糟了什么邪,可当着到处破四旧反迷信的“政委”面却没人敢提。
三天下来,孩子眼看着便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政委”媳妇月子里的人急得又哭又闹,最后还是“政委”妈心疼孙子,趁着“政委”外出公干,偷偷找了唐家太奶奶唐云氏想请她来瞧瞧。太奶奶自然是不肯的,倒不是怕什么邪祟,那个年代真正吃人的其实是人,你说你是救人,扭脸被拉去□□了,只怕到时是没人来救你。“政委”妈急了,指天誓日会拦着她那不孝子,又是哭又是跪的,终于是把太奶奶给拗得点了头。
到了夜里,太奶奶依约去了,一进院门就大大地皱了眉,这个“政委”真是百无禁忌,四方方的天井里种了一棵枝叶森森的大槐树,夜风里沙沙作响,树根处隐隐盘绕着一团浓浓的黑气。进了屋,再看一眼孩子,太奶奶也是吃了一惊。只见那婴儿印堂发黑,脸色惨白,虽然有气无力,可一见太奶奶进来却立刻瞪眼看她,那眼神活脱脱一个成人。显然就是被什么邪祟附身了。
附身有两种情况,一种,婴儿本便是死胎,游魂附在死胎上操控婴尸,这叫做鸠占鹊巢,一作法驱走游魂,婴儿也立刻死了,尸身会马上发青变硬。
第二种,婴儿本身活着,只是被游魂乱了灵台,魂魄不齐,这时候就需要先驱走游魂,然后再替婴儿召回丢失的魂魄。
太奶奶虽有几分道法,可一时却也辨不清这到底是哪种情况,万一是第一种鸠占鹊巢的,她一驱魂不要紧,回头看孩子走了,赖说是她害的,她去哪里分辨?
太奶奶一皱眉,那孩子妈和奶奶便吓得齐齐磕头,孩子奶奶听了情况分析,咬咬牙:“老姐姐,我信你,你只管放心治,就是出了什么事,都是我来担着!”说话间拎起笔便唰唰几字:“我孙病重,唐门云氏只是把脉,我孙若命薄去了,一切但与旁人无尤!”写完,又黑漆漆地沾着灯油按了手印,将纸递了上来,再不多说。
第二章 白云生处有人家
乍暖还寒的天气,空气都湿漉漉地令人不胜欢喜。
今天是唐小软二十岁生日,别人家都有些什么习俗她不知道,可唐家却自来有个家规,所有唐家子嗣,凡满二十周岁都是要回祖宅大摆筵席的,倘若是女孩,听说老太太还要亲自给她梳头,若是机缘在身还能从老太太手上得到一两件传家的宝贝,也不知是真是假。
说起唐家现在这位老祖宗,唐小软的太奶奶唐云氏,经过战乱,也熬过十年□□、□□,如今也是九十二的人了,却还能用拐杖砸地,骂儿子、骂孙子,声若洪钟,中气十足。唐云氏育有四个儿女,三男一女,唐小软的父亲唐勤之是长房长孙,但却因着当年上山下乡落了些许病根,四十的人了才得了唐小软这个活宝,子嗣上倒是不及其他兄弟姐妹。本来今天宝贝女儿的二十岁生日,唐勤之无论如何也该出席,然而临出门前却又咳得起不了身,被赵医生安排了在家中挂水,只能口述了地址,盼望十几年没回过祖宅的唐小软能自己顺利找到地方。
于是刚刚才拿了驾照在手的唐小软无比兴奋地开着她爸的路虎越野便兴冲冲往祖宅赶去了。三五岁时才去过的地方,脑海里哪里还存得半分记忆,凭着老爸的几句描摹,生平头一次独自出远门的唐小软从上午九点开到下午五点,四小时的车程硬是开了八小时,一路卖萌打滚问路七八趟,终于赶在日落前到了。
唐家祖宅是旧时庭院建筑,很是古朴清雅,老太太一直不肯搬离,只说是住得惯了,冬暖夏凉。
入目是一整片的红瓦青墙,屋阁错落,曲径幽深。唐云氏住在东园,穿过四四方方的天井,再行过冗长宽敞的回廊,东园便飒飒在望。唐小软正要细细打量一番,园内忽然走出来一个高大壮硕的中年男人,一见她便倒竖了浓黑的眉毛。“小软,你怎么现在才到,奶奶等你许久了!”
“三叔,我这不是迷路了吗?爸爸又咳嗽了,我自己一个人来的呢。”说着话便抱住了三叔唐胜之的手臂。“手机信号也不好,打你电话都打不通,我都急死了。”
要说唐小软的长相那真的是属于天生带媚,眼角眉梢都朝上扬着,连嘴角也是微勾,不说话就已经眉含情眼含笑了,更遑论现在还使着劲地撒娇。唐胜之对自己一对儿子那是心肠硬得很,可一遇上这娇娇媚媚,又是唐家细孙辈唯一的女娃唐小软,再大的火气也只能是自己吞回腹中。“唉,你这孩子。对了,你爸身体怎么样了?”
“还是咳血,要说赵医生也真是,查来查去也查不出哪不对,爸对西医生气了,最近正吃中药调理呢。”
唐小软说完不自禁便皱了皱眉,她爸唐勤之从去年年底开始忽然就得了莫名的咳血病,隔三差五的咳几口血,胃口也不如从前,连带着人都瘦了一圈,脸色蜡黄,体虚无力。赵医生的医术别说是在市里,放眼全国都算是顶顶尖了,给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所有器官挨个儿查了一遍,硬是找不出原因来。
“唉,上次跟大哥打电话说起你生日快到了,才知道大哥生了病,我在家琢磨着,兴许你太奶奶能有点什么土方子也说不好,总之先进去吧,你快去给太奶奶磕头。”
本来唐小软的小男友方清浩都订好了酒店给她举办生日宴,被爸爸一句家规给黄了,唐小软倒是没争,一来怕长辈啰嗦,二来也是冲着太奶奶威名远播,本就想着要打听打听爸爸的咳血病有没有土方子调养了,现下听了二叔的话更是暗暗期待,抖擞精神便随他走了进去。
穿过拱桥状的园门,再绕过一面汉白玉雕刻的扇形屏风,一幢二层高的小楼便即收入眼底,朱门褐窗,窗牖乌沉,雕着大片的折枝海棠。晚霞斜映着碧澄澄的飞檐,光斜影横,六棱石子铺就的小径环绕着一处清池,栽着三五种水生,小径旁更是开满了时令的鲜花,尤以桃花与木棉正盛,淡粉嫣红相应,煞是喜人。
园子里已然围坐了一群人,喝茶的、打牌的,还有下棋的。唐胜之领了唐小软进去,一一介绍:“这是你二房的爷爷,快叫人。”
“二爷爷好。”唐小软自小嘴甜,叫人这种事得心应手,更有点南方姑娘的饶舌,每次说二都会念成恶,二爷爷一秒变成恶爷爷。明明别的话都说得挺好,就这点,二十年了没改。
可二爷爷也好,恶爷爷也好,意义都不大了。面前这位爷爷,穿一领洗得半旧的灰色长马褂,虾米一样团着身子靠在石桌旁,脸色晦暗,目光呆滞,唐小软叫他他也没有半分反应。
唐小软正满心诧异,唐胜之又介绍了一个男人过来:“这个……这个是你二爷爷的儿子,你要叫二伯。”
“二……”一个伯字尚未出口,那中年男人便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唬得唐小软飞快躲到了唐胜之背后,心里突突地颤着,这二伯是跟她有仇吗,怎么看她的眼神像一条被打断腿的野狗?
男人也不说话,站起身一边咳嗽着一边一拐一拐往里屋走去,唐小软十分惊叹地发现他的腿还真是瘸着的。看他这一身病,难怪脾气这么大。
“这个是你二房爷爷家的女儿——”
唐胜之还没介绍完,二爷爷旁一个长得颇为端丽的中年女子忽然站起身来,冲唐小软诡异地笑了笑,又伸手召唤。
总算遇见个会笑的亲戚了,唐小软不由欢喜,连声叫着“姑姑”便迎了上去。
“哈哈哈,姑姑,姑姑,你过来啊,姑姑,我有布老虎,我还有小白兔,你有没有?哈哈,你要不要?”
“……”唐小软有点懵,再仔细看那女子,长相虽是文秀,可一双大眼却是呆滞无神,再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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