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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宴会,宴会……
从元旦到上元节,充斥着赵瑟全部生命的就是前面加上了各种各样称谓的宴会和无休止的宴会准备。睡觉,沐浴,化妆,赴宴,沐浴,睡觉,就是这些事循环往复。枯燥得仿佛像是过完了一生。
虽然每一场宴会在质的方面或许和以往的年头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一样的繁花似锦,一样的歌舞升平,一样的虚情假意里隐藏着剑拔弩张与机会隐秘然。而在量的方面,由于赵瑟和傅铁衣公开了的未婚关系,不论赵瑟还是傅铁衣需要赴的宴会数量都不得不是以前的两倍。
这绝对是意志与勇气的考验。其在体力方面的辛劳绝不亚于码头最卑贱的扛包苦力,而其对于智慧方面的考验,就赵瑟目前而言,纵然不能和那些盘踞凤台、鸾台多年的资深幕僚相提并论,却也总有那么十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类似。
当然,对于她挽着的傅铁衣而言,仿佛付出的辛劳要远超过那些扇着羽毛扇子的人物。别人或许不知道,赵瑟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傅铁衣手臂上紧绷着的肌肉和笑容与轻松背后的不同寻常——是以,这一段时间,傅铁衣总是显得异常疲惫。在去往宴会的路上,或者从宴会归来的车上,他每每总是困顿地靠在车壁,皱眉假寐,让人分不清是太疲倦还是需要谨慎考量的事情太多。
总之,傅铁衣私底下的这幅倒霉相,很让赵瑟解气。这个很多时候都会为自己的立场犯迷糊的女人偶尔也会幸灾乐祸地想:哈,活该!谁让你非要傢给我?遭报应了吧!
尽管赵瑟并不知道傅铁衣的麻烦从何而来,但一点儿都不耽误赵瑟小心眼地自娱自乐。
对于这样的麻烦与苦恼,傅铁衣本人并没有特别隐瞒赵瑟的意思。甚至在有一次皇帝陛下亲自出席了的宫廷宴会上,趁着宴会的间隙,傅铁衣非常诚恳地握着赵瑟的手说:“瑟儿,谢谢你。这几乎是我一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日子,你愿意这样陪伴着我,帮了我这许多的忙……我原本以为你这个年纪女孩子,总会要使一点小性子,真是该死……”他说话的时候,一面帮赵瑟正了正头上的牡丹。
赵瑟十分莫名其妙。对于傅铁衣的话,她的确有点费解。她想:难道所谓帮了大忙原来就是不捣乱?那你的要求可真低!你这么说不是讽刺我吧?我还能怎么着?总不能为了给你拆台就故意出门丢人现眼吧?我有这么傻吗?真是白痴!
无论如何,或许是出于某种高贵的自尊,或者是出于女人所特有的灵敏嗅觉,在新年的所有宴会中,赵瑟都和傅铁衣一起出席了。没有拒绝,完全配合。他们绚烂夺目,游刃有余。一切像上都所有出身名门的未婚夫妻都要走的过场一样。
这些事情,即使是没有热情,同样也可以做得很完美。所以赵瑟回答道:“不用谢,您可真客气。”
一组歌舞结束,皇帝陛下被宫侍扶持着,踏着醉意的舞步转去后殿小憩。超过十名年轻的,有资格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士庶子弟——亦即人们通常所称赞的“芝兰玉树”——立即尾随皇帝消失。
通过贿赂随身伺候皇帝的内官长,他们可以进入皇帝小憩的后殿。这种程度的贿赂一直以来都是半公开的,并且被视为一桩怡情的雅事,许多甚至门第极高的士家在需要的时候也会安排自己的子弟这么干。当然,之后的事情,就要看运气了。
皇帝离开后,宴会的气氛愈加轻松。许多人离开自己的席位凑到一起闲聊。息国公、安南大都护、武义侯贺兰明月擎着酒盏走过来,和傅铁衣聊起荡寇的麻烦。这位谢氏族长的夫婿,手控西南半壁军权的大人物似乎对西南蛮夷土司们的狡诈善变极为苦恼。
赵瑟并不太关心蛮夷之地的野人们是如何地时降时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她只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想,如果傅铁衣真的铁了心要傢给自己,那么等自己袭了苑国夫人的爵位之后,傅铁衣的正式称谓也会变得和这位贺兰大人一样蹩脚而冗长:苑国公范阳节度使武成侯傅铁衣。
这可真够让人笑话半年的!
赵瑟挑了挑眉毛,熟稔的挽起傅铁衣的胳膊,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如果要说新年这段时间的相处在傅铁衣和赵瑟之间改变了什么的话,那首先要提的就是这个动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在类似的事情上开始变得十分默契。此所谓婚姻与时间的伟大的潜移默化作用的明证。
那么,赵瑟就用这种极为默契与协调的姿态挽着傅铁衣,堆起的发髻有半边靠在他的肩膀上,饶有兴味地听着贺兰明月与傅铁衣的交谈。当然,所谓的饶有兴味是一种礼仪化的东西。她只需要随着听到的内容变化脸上的表情,并发出一些感叹词就可以了。比如,当贺兰明月说到他为了震慑西南土司,每次入山平叛都会屠灭那些路过的寨子,并将尸体挂在悬崖树杈上,任由鸟兽啄食肠子与肝肺,直到他们的尸首变成森森白骨为止时,赵瑟就会掩着嘴巴发出惊呼。当贺兰明月谈起蛮夷许多奇怪而有趣的习俗时,赵瑟就会发出新奇的笑声……
之后,他们谈到荡寇方略。贺兰明月很隐晦地提到:荡寇之事,劳师糜饷,反复数十年始终不能收全功,非是将士不肯用命,实乃掣肘之事过多。与其天下动荡,九州不得太平,不若授藩帅以专制地方之权,如此不需十年,定可宇内澄清,天下太平。
这番话说得极为隐晦,赵瑟要琢磨好半天才能勉强明白。原来谢氏也起了割据东南之心!只是朝廷一直以来都是靠钱粮军饷控制边军,皇帝恐怕就是再昏庸也不能点这个头。赵瑟估计他们拉傅铁衣入伙傅铁衣也不会答应,傅铁衣傢给了自己富裕着呢,又不缺钱!
果然,傅铁衣将酒杯靠在唇边,缓缓说道:“天下方略,终究还要看陛下的圣意……”
他停了一下。赵瑟便笑着娇嗔道:“好无聊啊,我都要睡着了!我要去外面的捉鲤鱼……”她提起裙摆,跑着离开。
傅铁衣冲贺兰明月歉然一笑,道:“我这个未婚妻还是小孩子,贺兰大人莫怪。”说完,他未及放下酒杯,便追着赵瑟去了。
既然说了要抓鲤鱼,那么不抓也得抓。井鲤五颜六色,很漂亮,捉起来同样漂亮。赵瑟和傅铁衣手忙脚乱地折腾了老大一段时间,浑身衣服几乎都湿透了,才逮到一条深红色带石青斑点的井鲤,赵瑟用裙子兜着带了回去。
坐回酒宴上慢慢静下心,湿衣服黏在身上的难受劲便逐渐强烈起来。但是皇帝已经回来,赵瑟便没有办法去换衣服,只好偷偷掐傅铁衣的腿解气。好不容易耗到宴会结束,回到车上,五音立即给赵瑟盖上紫貂毛披风,塞了一个暖炉到她手里。
傅铁已看了看笑道:“这样肯定是要着凉的。得把湿衣服都脱了,生一堆火烤才能暖和过来。”
赵瑟没好气地道:“都怪你,连个鱼都捉不起来……这上哪去找火去?”
傅铁衣便屈下一膝,一边给赵瑟脱衣服一边道:“生不了火也没关系,咱们另有更好的办法。”
赵瑟微微红了红脸,低声嗔道:“你这个流氓!”她现在也不好推开傅铁衣,只好由着傅铁衣解尽两个人的衣衫,抱着自己滚进披风深处。
赵瑟趴在傅铁衣身上,有一种别样的舒适在她的身体里荡漾,宛若漂浮于碧波翻腾的水面上的小船。她双手食指玩弄着傅铁衣胸口略有些发硬的□,心想:这就不能怪我了,是他自己脱了衣服凑过来的。于是,她趁着自己的声音还不至于有明显的颤抖的时候,大声吩咐:“开车……”
无论如何,不管傅铁衣是一个如何令赵瑟觉得糟心的丈夫,在某件事情上,他的确保持着令赵瑟满意的高水准。赵瑟并没有打算给众人留下自己纵欲的印象,但到家的时候,她还是不得不在马车中耽搁了足够长的时间才下车。于是,他们就此分别。
有的时候,赵瑟也会“严肃”的思考:如果傅铁衣只是一个出身卑贱,一事无成的普通男人该多好。这样,她一定欢欢喜喜地把他取回家。可他为什么偏偏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男人呢?这样的男人必须回报以足够的尊重与礼节,这使得她必须失信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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