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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第3页）

余百眼儿大概以为在劫难逃，拼命地哀求着。这时，我却松开手，悄然抽身，逃到外面。

余百眼儿大概感到不对劲儿，当我再进去时，他仍然趴在地上，茫然四顾，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我“气喘吁吁”地喊：“百眼儿哥，是你吗？你没事吧？是不是遇见抢劫的坏人了？”

余百眼儿一见是我，“呜”地一声哭了，说：“老歪，是你吗？你来得正是时候，不然我就没命了。”

“是吗？我见你出来解手，担心你一个人到这个黑灯瞎火的地方，会被坏人盯上，就想过来保护你。没想到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还真遇上了坏人。怪不得刚才有一个人影从我眼前飞奔过去了！”

余百眼儿坐在地上，哭得更凶了：“兄弟，我怎么就这样多灾多难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么就有人偏偏盯上我，还要我的命呢？”

我忍住笑，说：“你是老板吗，手里有钱，谁不眼红你呢？”

“我熬到今天，容易吗？不是我说大话，别人都能死，就我不能死啊。我死了，谁能挣这么多钱呢？”

我安慰说：“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将来要挣更多的钱。百眼儿哥，快回家吧，听说最近有个叫做‘正义帮’的犯罪团伙，专门与黑心的建筑老板作对。现在，虽然他遇上了我，中止了犯罪，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从今天的情景来看，他们盯你不是一天的了。”

“这个该死的‘正义帮’，等我抓住了，决不饶他们！”余百眼儿一瘸一拐地跟着我回去了。

我说：“余老板，你检查一下，看你住室里的东西丢了没有？”

余百眼儿左右看了看，说：“别的没丢，就是那个挂在门上方的监视器不见了。”

“果然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团伙。他们想趁中秋节的晚上，民工都在狂欢的时候，溜进你的住室把你干掉，没想到你的造化大，刚刚出去了，逃过了这一劫，他们便扑了个空。这时，他们突然发现了监视器，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被监视器全录下来了，便来个‘釜底抽薪’，把监视器连锅端。其中一个家伙猜对你出去解手了，便尾随过去，想在一楼下手。正当他准备下手时，发现有人跟过来了，只好丢下你，逃之夭夭了。”我分析道。

然后，我又叹口气，说：“唉，怪就怪我去晚了，否则，凭我的机灵劲儿，我肯定把他生擒下来，扭送到派出所。”

余百眼儿泪眼朦胧地说：“开始，我还以为是上次追杀我的那些家伙呢，没想是另一个团伙。老歪兄弟，今天亏了你。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说吧，我该怎么谢你呢？”

我闭上眼睛，嘴一撇，哭了：“百眼儿哥，你还把我当外人呢。实际上，自从进了这个工地，我就希望自己成为你的心腹人，得到你的信任和重用。谁知，我不仅没有实现这个愿望，还被你误会了，说我‘见死不救’。哥，我不图你报答，只要你相信我是你的心腹人，我就知足了。”

余百眼儿说：“你一次又一次地拔刀相助，我能不相信吗？老歪，你啥也不要说了，你坐下来，跟哥好好喝几盅。你放心，还是那句话，别人的钱可以少，你王老歪的什么都少不了。”又说：“明天，我带白班，你替我带晚班，不再让你吃苦了。”

我赶紧点头，破涕为笑，接过余百眼儿递来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开始大喝大吃起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八章　　异乡妹

第八章　　异乡妹

34

谁知，节后第三天，工地上就出事了——小百顺儿从楼上掉下来了！

最近，小百顺儿每天中午都在哭。吃了午饭，别人都在睡觉，他则写信，写着写着，就唏嘘起来，大长鼻涕一甩一甩的。“娘、爹，我在这里很好。”小百顺儿从来不说自己在这里不好，一说，怕爹娘着急。“赶明儿开了工钱，我就把钱寄回去，让你们存起来，盖房子。”写了很多封，写写擦擦，写写撕撕，也不知写了多少封，反正寄出去的少。寄出去少的原因，不是不想寄，而是我们出门的机会少。我们都知道他小，想家是正常的，也不打搅他，也不取笑他，让他自各儿清清静静地写。

也许是年龄小，骨肉嫩，一双腿比谁都瘸的厉害；晚上下班时瘸，早上起床时更瘸，却装着没事儿，吃饭时还同我们说说笑笑，干活也从不落后。可是，这天上午穿七层楼板的外梁，几个人正站在楼板边上作业，把七弯八拐的钢筋配料摆在模槽内，而个别长钢筋，得几个人一起拉，一起往槽里穿。槽里套着许多钢箍，外面有许多固定模板的钢管，想穿好不容易。小百顺儿也和大家一起拉一根加长筋，开始拉得费劲，最后不费劲了，一使劲纷纷往后面倒，小百顺儿站在最外面，一仰身没踩稳，就摔了下去，掉进四层上的安全网里；偏偏安全网套得太平了，并没有兜住他，打个滚儿又摔了下去，连一声“哼”都没有听见。

几个一同干活儿的人都惊呆，一齐够着脑袋朝下看，大喊“小百顺儿”。这时，小百顺儿已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安全帽也不见了，一堆扣夹正丢在他脑袋旁边。楼下有人大叫“有人掉下来了”。大家得到消息，急忙绕到楼梯上，也往下跑。这时，小百顺儿已被其他民工抬起来了，正向工地大门飞奔。几个工友也跟着飞奔，但被余百眼儿喝住了。大家只好又回到楼上，再也没有心思干活了。

余百眼儿回到楼上，指着大家骂，说大家没有把小百顺儿看住，就像小百顺儿应该由大家“看住”一样。大家情绪低落，心脏沉沉的，一句话也不想说。骂够了，余百眼儿又命大家赶快干活，不得耽误，自己则惴惴不安地下楼去了。

余百眼儿一走，大家这才谈论起来，个个心有余悸，隐隐有些后怕；也不知小百顺儿是死是活，嘴里祷告着。有人说：小百顺儿这次是死定了，他天天晚上写信、哭，客观上是在给爹娘交待后事，是一个恶兆；人死之前，都有各种各样的兆头，只是大家没有在意。也有人说；小百顺儿不该死，该死，脑袋就应该砸在扣夹上，一下子就碰死了，为什么偏偏差一点儿呢？到了下午，人们仍然没有心思干活儿，心里想着这件事，说的也是这件事，手脚没有一点儿力气，干活的速度明显慢了。好在余百眼儿一下午都没有露面，大家才没有挨骂。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哨子也比往日晚了几分钟，响声也没那么洪亮了。大楼架子外面一夜之间挂了不少红色条幅：“安全第一，质量第一”，“为了你的生命和健康，请戴好安全帽、系好安全带”，“安全重于泰山”……让人感到今天的气氛顿时异常起来。

上班前，民工仍然聚在大楼前面开会，但领导却少了许多。甲方的陈经理不见了，施工经理也不在现场，只有一个安全科的贾科长和大老板两人，其他小包工头都藏在自己的队伍里头，没有一个人露面。贾科长眼泡浮肿，蓬头乱发，一看就是熬了瞌睡，说话也小声小气的，缺少力度，不用心根本听不清。

贾科长说：“昨天的事大家都看到了，幸亏送得及时，人命保住了，一条腿却保不住。这件事说明什么呢？说话我们的安全工作有漏洞，存着麻痹大意思想。经了解，这个叫小百顺儿的民工，在出事前就有许多征兆，一是有人反映他经常想家、写家信，一边写一边哭。请问，你离开家乡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是来干活的，不是来抒发感情的；想家了，你就回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