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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王长吉不能够认可,他宁可继续独行。
一个人的长夜或许太孤独。但独处独行的问心无愧,总比高朋满座的良心不安要好受。
姜望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什么强烈的情绪,语气也是淡然的。
但他的坚决,不会被人错过。
方鹤翎几乎是立即深鞠一躬:“姜师兄!以前在枫林城的时候,我真的太不懂事了!心思狭隘,又龌龊卑鄙。做了很多很多错事,伤害了很多人,现在想起来,仍然非常惭愧。我知道错了,我诚恳地向您道歉。请您原谅……请您务必原谅!”
他一躬鞠到底,脑门都低过了膝盖,极尽卑微之态。
姜望侧身一让,不肯受这一躬:“方鹤翎,你说你要为当年的事情向我道歉,可是我根本想不起来你欠过我什么。些许口角,不值一提,当年我也没有对你留手。而现在,我只是和你道不同。”
方鹤翎起身,他佝偻着背,让自己仰视姜望,赔着笑道:“姜大哥,您这么说,就是对我还有意见。是,我的确道歉不够诚恳。”
说着,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是如此清脆。
他的右脸立即肿了起来。
肿胀的脸上,仍然有他挤出来的笑容:“或者您说,您要怎么才肯原谅我呢?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不能做到的一定想办法做到。总之,只要您肯给个机会,我一定让您满意。”
姜望表现出来的态度,几乎是与他没有什么共处的可能。
而方鹤翎完全不觉得,在自己和姜望之间,王长吉有什么可选的。
都不必说什么人品道德。哪怕是从最现实的利益角度考量,姜望远比他强,远比他有天赋。过去,现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都远远强于他。
就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王长吉弃姜望选自己的理由。
所以他绝不愿意把自己放在姜望的对立面。
所以他卑微道歉,所以他扇自己耳光。他甚至可以跪下来磕几个响头,他可以贱得像一条狗,可以比狗更贱!
只要姜望不掐灭他的机会……
若是被王长吉放弃了,靠他自己,要如何走到张临川面前呢?
面对着这般姿态的方鹤翎。
姜望的语气依然很平静,平静得近乎于冷酷:“听着,方鹤翎。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生活得容易。我对你没有仇恨,当然也谈不上原谅。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用在我面前表演。”
“姜师兄,给个机会。”方鹤翎抬手又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下子两边脸都肿了起来,但他咧着嘴仍然在笑,好像根本感受不到姜望的拒绝:“我只是想和您还有王大哥一起去报仇雪恨,我只是想要报仇。”
“同一个目标,不代表可以一起走。你有你的方式,我有我的方式。”姜望只道:“我说了,我们道不同。”
啪!
方鹤翎又打了自己一巴掌,嘴角都打出血来。
仍然咧着嘴,笑着说话:“我爹死了,就是那个在望月楼设宴,求你给我这个废物一点信心的爹。他死了。张临川一抬手,一道雷光落下来,他就变成了一块焦炭。死得一点尊严都没有。”
姜望沉默了。
对他来说,方泽厚毫无疑问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家伙。克扣方鹏举的资源,平素在枫林城也没有什么好名声,甚至于曾经拿姜安安威胁过他。
但这个人,同样是一个真诚的父亲。对自己的儿子不遗余力,倾尽所有,直至生命。
方泽厚这样的人死去了。
他只是枫林城域千千万万死掉的人里,其中一个。
姜望不知能说什么。
方鹤翎瞧着他,赔着笑地瞧着他。
曾经在枫林城,他发誓一定要让这个叫姜望的人对他正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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