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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大不相同。
“我大辽皇帝,对部将亲如手足。即便犯下再大的过失,只要不涉及谋反,皆能得以善终。而反观伪汉,当皇帝在朝堂上设伏诛杀枢密使、宰相和财相,如此行为,古往今来闻所未闻,与茹毛饮血的禽兽有什么两样?”发现高怀德口才并不像身手同样高明,韩德璋立刻决定再接再厉,把契丹皇帝耶律阮的“宽宏大量”,与刘汉皇帝刘承佑的刻薄寡恩,迅速摆在了一处。
“住口,你休要胡搅蛮缠!”高怀德被问得额头见汗,只能硬着头皮大声打断,“耶律阮那厮杀得大臣也不少。你别以为我远在中原就没所耳闻,前,前南院大王耶律刘哥,他哪里去了,怎么生死皆无音讯?”
“高兄也知道耶律刘哥?那你应该也知道,他勾结萧翰和耶律寅底石,窥探大位的逆行了?即便如此,陛下依旧饶了他全家不死,只是罚他去守着祖庙闭门思过而已。”韩德璋不慌不忙,笑着道出另外一个关于契丹皇帝如何仁慈的“证据”。
从小到大,他都被家人灌输关于契丹皇帝如何宽宏大度,英明神武的谎言,因此在内心深处,早已把这些当成了事实。所以面对着已经抛弃了中原皇帝的高怀德,侃侃而谈,丝毫不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是何等地漏洞百出。
反观高怀德,原本就不擅长诡辩之术,对中原皇帝刘承佑最近所行之事,心中也的确极度不耻。因此,无论如何搜肠刮肚,都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戈一击。直憋得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黑,才又扯开嗓子大吼了一句,“荒唐!耶律刘哥乃百战名将,理当马革裹尸。把他关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让他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那我大辽皇帝,至少没有殃及他的妻儿吧?”韩德璋胜卷在握,言谈举止愈发淡定从容,“史弘肇和郭威的家人呢,从七十岁老妪到垂髫小儿,可有一个被手下留情?”
“你,你说这些,没什么用!”高怀德被问得又是头皮一紧,强打精神回嘴,“刘承佑倒行逆施,我们中原豪杰废了他,另立明君便是。无论如何,轮不到你这个认贼作父的家伙,来指手画脚。”
“谁能保证,你们所立的明君,不会是下一个刘承佑?”韩德璋像毒蛇一样,咬住他的话头,步步紧逼,“更何况此刻在你家皇帝眼里,你们才是反贼。倒是我们幽州军和大辽铁骑,是应邀前来平叛的自家人。高兄,小弟先前看过你的身手,可谓当世无双。有如此一身本事,不投靠在大辽明君帐下建功立业,以图将来裂土封茅。又何必替他人去做嫁衣?不如听小弟一句话,及早弃暗投明。待我大辽第二次拿下汴梁,你高家父子凭着带路之功,何愁不能成为中原第一诸侯?”
“你,你,你……”高怀德被气得直打哆嗦,却没有任何办法来反驳。相反,中原第一诸侯六个字,却如同毒液般,不停地腐蚀着他的心脏。
乱世当中,善恶是非原本就不甚分明。数年来,皇帝杀诸侯宛若切菜,诸侯杀皇帝,也如同割鸡。高家昔日在朝廷和顾命大臣之间左右逢源,所图的不就是两头讨便宜,暗中积蓄力量壮大自身么?如今有了更好的机会,只要自己轻轻点一下头……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眼前却忽然闪过了一个骄傲的身影。郑子明!从相遇那天,就处处压他一头。如果他高怀德今天选择了投降辽军,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再跟此人一争高下。只要一见面儿,就得低着脑袋灰溜溜地望风而逃。
“你说这些,高某不懂,也不知道如何反驳。”猛地吸了一口气,高怀德将腰杆挺直,一字一顿地回应,“但高某却知道一件事,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为胡虏鹰犬。更不可带着异族屠杀自家同胞。否则,无论日后谁做皇帝,无论其后人怎么洗,都必将遗臭万年!来吧,不要再废话,咱们等会儿手底下见真章。但愿你的本事,配得上你的辩才!”
说罢,也不管对方如何舌灿莲花。一拨坐骑,径直跑向了自家兄弟。
“高兄且慢。高兄,且听我一言。你……”好不容易把对方说得心神大乱,正准备收取战果,却不料对方忽然拒绝继续纠缠,转身就跑。韩德璋顿时觉得全身力气都砸在了空气中,心中空荡荡好生失落,策马追出了十几步,终究无法再让目标回头。立刻猛地一咬牙,俯身从马鞍侧抄起角弓,搭上一支涂了狼毒的羽箭,引弦便射。
“卑鄙!”
“无耻狗贼!”
“将军小心冷箭!”高延福等人在山坡上看得真切,赶紧扯开嗓子大声提醒。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未落,毒箭已经距离高怀德仅仅剩下咫尺之遥。就在大家伙儿吓得闭上眼睛的时候,原本看上去毫无防备的高怀德,却猛地在马背上来了个大拧身,手中拿起一只不晓得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圆盾迅速一挡,“当”地一声,将韩德璋的羽箭磕得倒飞出去,没入土中,深入盈尺。(补昨天欠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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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长缨 (十)
第九章 长缨 (十)
“呀!”志在必得的一记绝杀,居然在最后关头落了空,韩德璋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然而,毕竟是家族里头排得上号的青年翘楚,心神虽然有些慌,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乱,凭着严格训练养成的本能,将另外一支毒箭又搭在了弓臂之上。
“贼子无耻!”对面的高怀德反应更快,嘴里出一声怒喝,手中圆盾猛地向后一抡,如同长了眼睛般,带着风声直奔韩德璋的胸口。
这一招,连同抡出去的圆盾,都是用了极大代价从郑子明手里所换。当初高怀德自己在切磋时初次遇上,都狠狠吃了一次大亏,更何况是一心只想着算计别人的韩德璋?右手刚刚拉开弓弦,却忽然看到又一道寒光急劈而至。慌乱中,只能又将弓弦松开,双手拿着角弓奋力外格,“咔嚓——嘭!”。
单薄的弓臂,哪里承受得住如此重击。方一与圆盾接触,就立刻断成了两截。而那精铁打造的圆盾,却依旧有余势未衰。继续带着风声旋转向前,如同一记重锤般,狠狠砸在了韩德璋的胸口。
“哇!”饶是有护心镜挡着,韩德璋也被砸得鲜血自口中狂喷。整个人立刻就没了筋骨,如同一只烤焦了的毛毛虫般缩卷在了马鞍子上。
高怀德却恨他放冷箭害人,一击得手之后,立刻拨转了战马。双手平端长枪,双腿轻轻一夹胯下白龙驹小腹,如同猎食的蛟龙般,顺着山坡扑将下来。
此时此刻,韩德璋哪里还有勇气迎战?赶紧拨转坐骑,逃向本阵。一边逃,一边双手抱着战马脖颈大声求援,“来人,快来人!拦住,拦住他!”
“跟上将军”“跟上将军!”“擒贼擒王!”山顶上,高延福等家将也迅速做出了正确反应,纷纷策动坐骑,借助山势一冲而下。总计百十个人,竟然跟在自家主将身后,向十六倍于己的幽州军发起了强突。
“迎战,准备迎战!”密密麻麻的幽州军当中,有二十几个人率先发现了情况不妙。大声叫喊着,冲出本阵。
都是韩氏本族的家将,平素待遇远超过寻常士卒,战斗经验也相对丰富,在策马狂奔的同时,已经自动分成了左右两个小队。放过抱着马脖子吐血的韩德璋,随即像两扇门板一样,狠狠夹向了急追而至的高怀德。
“杀!”高怀德不闪不避,提臂,沉肘,将骑枪端平,奋力前刺。借着战马的速度,捅进左侧迎上来的一名敌将胸口。
撞击产生的力量让枪杆骤然弯曲,随即,又猛地弹直。被刺中的敌将瞬间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整个人如同一个布口袋般,被挑离了马鞍,挑上了半空,然后被枪杆弹开时的巨力,朝右侧甩了出去,猩红色的血雨,浇了自家同伴满头满脸。
“啊——”右侧冲上来的韩氏家将,嘴里发出狼一样的长嚎。举起骑枪,朝着高怀德小腹乱捅。高怀德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猛地一侧身,将急刺过来的枪锋避过。紧跟着,手中长枪忽然化作的长鞭,从左向右猛抽,“呯”地一声,将空门大露的韩氏家将抽下了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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